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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哲羅普洛斯觀影小記(2)-《獵人》《養蜂人》

《獵人》(Oi Kynighoi)(1977)

本以為經過《流浪藝人》的洗禮,看《獵人》的時候可以更容易進入情況,不過結果還是不行。這部片和看《流浪藝人》的情形滿類似的,都是品質不太好的拷貝,內容也充滿了希臘近代史的指涉。差別在於這部片並沒有一條可以讓觀眾聚焦的故事線,大量時空跳接和超現實的電影手法更讓觀眾難以親近。

安哲羅普洛斯導演早期的三部作品,《三六年歲月》(Jours de 36)(1972)、《流浪藝人》、《獵人》,為所謂的"希臘近代史三部曲",《獵人》的內容正好是接續《流浪藝人》內戰結束的一九五二年,延續到當年的一九七六年。故事描述一九七六年除夕當天一群在山上打獵的人意外發現一具屍體,屍體身上穿著二戰時期遊擊隊的衣服,卻流著新鮮的血液,這奇異的時空錯置景象在這群人之間引發了某種莫名的恐慌。屍體搬回渡假旅舍之後警察開了調查會,這調查會卻變成這群人揭開過去歷史陰影的回憶之旅。屍體代表了過去為理想而犧牲的反抗英雄,而活下來的這些人都是在概念上扼殺那場革命的兇手。

這部片缺少了如《流浪藝人》中許多解說性的獨白,加上紛雜的回憶情節,要看懂這部片需要的是熟悉歷史典故的默契。而安哲羅普洛斯在《獵人》中運用的可能是他作品中最複雜的手法,運用電影鏡位的變換來呈現不同人物回憶的時空轉換;可能同樣的場景,同一個長鏡頭,同樣的人物,卻代表了不同的時空,甚至是超現實的心理幻境,觀眾必需要全神貫注才不會漏失掉每一個敘事的轉變。(當然這也很可能是因為午後瞌睡蟲的作怪)

結尾很有力:在除夕舞會結束後,屍體突然復活,一群游擊隊逮捕了這群獵人們,就地槍決,就像是歷史的反撲一般。當然這段戲完全是超現實的幻境,幻境結束後,隔天一早這群在幻覺中被槍決的獵人們,把依然死透的屍體搬回當初發現的雪地中,把過去再度埋藏起來。整部戲像是導演對過去的悼念,對現實的批判,還有對未來寄與微弱的希望。

幾乎是完全看不懂,但長鏡頭和場面調度依然驚人,就是那種沒什麼好批評,你只能供起來擺著的電影。可能因為怕觀眾看不懂,這份拷貝的開頭,還有用中文字幕寫了一些開場白,來解釋這部片的主題為何(探討希臘過去歷史在當代人心中的糾葛矛盾....之類的介紹詞),雖然是徒勞的努力,但還真是當年影展主辦單位對觀眾的貼心服務啊。

《養蜂人》(O Melissokomos)(1986)

從《獵人》到《養蜂人》,中間還有兩部劇情長片這次影展沒有放映。相隔的九年之間,看起來安哲羅普洛斯在主題和風格上有了相當的轉變,他總結了對希臘近代史的探討,在這部《養蜂人》裏我看到的是相對個人化的主題:一個對生命絕望的老朽男人的追尋之旅。

故事一開頭主人公參加女兒的婚禮,在婚禮之後他離開了他的家,孤獨地踏上採蜂蜜的旅程。電影沒有交待他和家庭決裂的前因後果,於是他對生命的沮喪絕望變成只是一種狀態,這似乎可以超越文化和歷史的障礙,召喚所有對老去的生命感到悲觀的觀眾。男人不斷地旅行,途中見了一些老朋友一起回憶往事,然後他遇見了一位離家的少女。拋開一切的兩人產生了莫名的聯繫,兩人如父女般的關係演變到最後,男人試著在少女的青春肉體上尋求生命的熱情,最後換來的卻只是更大的空虛。看到這裏結尾大概也可以猜出來了。

當然上面只是我對這部電影表面情節的詮釋,到底導演想表達什麼就隨人去猜測吧!這樣的故事對我來說是有點缺乏共鳴的,而且了缺少了安哲羅普洛期前兩部作品充滿內蘊和詩意的鏡頭,和後期夢幻般的場面調度,讓這部片顯得有些樸素。

而這部片暗藏的悲觀抑鬱,似乎預告了下一部作品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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