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情人》無聊筆記

《空屋情人》(3-iron)(2004)

看完這部片，覺得金基德真是天才，一掃過去看《海岸線》《春去春又回》的不愉快。有人說(記不得在哪裏讀過了)金基德的作品常放入一堆隱喻象徵，讓人思考但又不會想破頭，可以看得很有成就感，這部片算是讓我著了他的道了。而整部片男女主角幾乎沒有對白，卻可以深深扣住觀眾的情緒，除了演員的稱職演出之外，導演對於情節和角色的成功設計才是功力所在。這整篇大概就是我對這部片的冗長解讀(真的很冗長)，至於電影評價高低各人自有定見。

(接下來一直到結尾，是一連串的劇情解讀，慎入)

整部片的劇情可分為三幕。第一幕安排男主角的出場，一位沈默不語專門闖空門的年青人，他每次進入一戶人家都是趁他們遠行不在的時候。可是他闖空門並沒有偷取任可錢財，他只是打開冰箱充飢，泡一個舒服的澡，甚至睡上一覺；吃飽喝足後還會打掃整理房子，洗乾淨髒衣服，修理壞掉的家電，然後就在這家人回來之前悄悄離去，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這有趣的開場，在劇情、主題和角色的發展上都預留了不少想像空間。首先最令人好奇的是，男主角的生存方式其動機為何？他隱藏自我的存在，卻在每次潛入他人房屋時，窺探他人的生活，留下生活的痕跡，還拍照留念；看似逃離社會(家庭)的反叛行為，同時又顯露出他對社會(家庭)與人的依戀。導演透過一連串生活的頊碎行為，如刷牙煮飯洗衣打掃，放在這有點超現實的情境中，強調主人翁的奇異存在感。再來從他下手的目標幾乎都是中產階級或是有錢人家，導演看來想藉由一間間的空屋來形塑某種社會階層的樣貌。當然最明顯引人期待的在於，要是主角來不及逃出，和房屋主人遇到面了，會發生什麼事呢？

第一幕的高潮就在於這個假設的成真。主角進入一間豪宅，以為屋內空無一人，照例吃飯洗衣打掃，甚至躺在床上睡覺前看著女主人的照片自慰，沒想到的是，他卻成了另一個人偷窺的目標。原來女主人仍然待在屋內，男主角沒察覺到她的存在，也象徵了深受婚姻暴力所苦的她，在這房屋中是喪失自我的存在的。當她終於現身，男主角尷尬地急忙穿上褲子走人，後來卻因感覺到彼此之間的關於"隱藏"的默契又折了回去，趁女主角洗澡時，在浴室門外留下他準備好的洋裝，以沈默的痕跡表達他的情意。此時女主角的丈夫回到了家，開始對妻子惡言相向大打出手時，男主角終於現身，拿起放在庭院的高爾夫球桿，用一顆顆的球把女主角的丈夫擊倒在地。原來的逃避與反叛，變成了激烈的對抗，這全都起因於男女主角的愛情，於是第一幕結束在兩人坐上機車，逃離這間房子雙宿雙飛。

第二幕則是關於這對企圖逃離社會宰制的男女，他們繼續闖空門的生涯，原本男主角一人時孤獨的存在感，此時全都轉變成愛情存在的痕跡。但另一個不同之 處在於，男主角帶走了高爾夫球桿，開始把他的暴力與怨氣發洩在揮桿上面。雖然小白球用繩子綁在樹上，但男主角每次揮桿，女主角就會站在他面對阻擋他，直到 一次她再也擋不住執意揮桿的男主角，失控的小白球往遠方飛去，擊中了一位無辜者。對於社會的反抗轉化成暴力行為，導演又透過劇情巧妙的設計來進行對暴力的 反思批判(尤其女主角原本就深受男性暴力所苦)。

但他們兩人與社會的衝突終究難以避免，一次他們來不及逃出空屋而被抓個正著，男主角被送入 警局遭受警察的暴力拷打，之後警察又和女主角的丈夫密謀私下教訓了男主角一頓，男主角被送入監獄結束了第二幕。有趣的是，男女主角原本被懷疑謀財害命，殺 害了獨居的老人，但最後警察發現錢財並沒有損失，而老人的死去是因為癌症。讓得重症的老人獨居一人，在家吐血而亡，害死他的究竟是誰呢？充滿了疏離與暴力 的家庭關係，不公不義的政府機器，是導演對社會的嚴厲批判。

第三幕，女主角回到原本的家繼續忍受和丈夫的婚姻關係，男主角待在監獄中等待出 獄的一天。但金基德讓劇情有了超現實、不可思議的轉折：原本就想消失在社會之中的男主角，竟然真的在獄中逐漸修練出"隱藏"的功夫，他躲入了他人的視線之 外，穿梭於四週讓人捉不著痕跡，其他人只能隱約感到有人的存在。男主角出獄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當初虐待他的警察，以一身"無影神功"以牙還牙地，用高 爾夫球將他打倒在地(以暴易暴？)。但在最後他來到女主角住的豪宅時，卻是完全不同的選擇。

只能說這結局真是太難以想像了，男主角堂而皇之 住進女主角和她丈夫的家，丈夫卻察覺不出男主角的存在，於是男女主角的愛情又以隱藏的形式繼續進行下去，兩人這次像是真正地消失在這間房子裏，消失於眾人 的視線之外。金基德用十足抽象、超現實的意境，給了這對男女超脫於世俗的可能，似乎也讓受困於外在形體之苦的觀眾們，看到了另一個哲學上、精神上的超脫之 道。那到底是什麼？說真的我實在沒法說我看懂了這樣的結局，但電影的最後一幕實在是太美妙了：丈夫離家上班後，女主角轉身抓住了躲在身後的男主角，兩人一 起擁抱站在體重計上，結果指針正好轉了一圈變成了一個"零"。

延申閱讀：
[無角度]金基德的形影神
[牛頭犬的資料庫]《空屋情人》
[無正解習作]空屋情人 3-Iron
[Cine-Aphrodite]閒聊《空屋情人》